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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州人民医院建院70周年主题征文系列作品选】——病魔夜访某医生

2022-11-29 16:20:16 36次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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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〔编者按〕从1952到2022,70年来,一代代州医人笃行致远、守正创新,始终秉承“厚德、精医、创新、奉献”的院训和“以患者为中心,办人民满意的医院”的办院宗旨,锐意进取、自强不息,战胜一个又一个艰难险阻,取得一个又一个卓越成就,竭力守护这片土地上的人民。为生动展现建院70年来在党的领导下州人民医院发生的巨大变化,我院特举办以“杏林春暖七十载,悬壶济世万里路”为主题的征文活动,为建院70周年献礼。现展示部分优秀作品供大家赏析。

病魔夜访某医生

作者:李晓钟

  “论理你跟我该彼此早认识了,”他说,在床尾坐下:“我就是病魔,你经常受我的引诱和挑战。”

  “不过,你是个粗糙的好人!”他泛出同情的微笑,“你不会尊重我,虽然你领教过我的厉害。我曾是器官衰竭、结核、鼠疫、天花,现在是艾滋病、癌症、新冠肺炎,你没有看出是我。只有勉强跟我打平手的人,比如玉帝,才会认识我、尊重我。今天呢,我们也算有缘。听说贵院参加全省公立医院绩效考核,取得了省内地市级医院状元的佳绩,又逢70年院庆,双喜临门,作为老对手,理应请我去坐首席,喝几杯酒,不料我没有24小时核酸,碰了一鼻子灰,想找个病人发泄一下,听说你最近压力大、心情差、作息不规律,实在是我出手的好时机。你的头实在太痛了!你的脑子乱得跟我的头发一样!我忙得一天到晚都没时间打理发型,只能带个假发,你的头脑当然做不到─—听说脑移植最难了。”

  这时候,我觉得要尽点主人的义务,便对来客说:“承你老人家半夜莅临,蓬头生痛,十分荣幸!只恨外面店铺都已关门,没有预备酒肉,抱歉之至。老人家觉得饿么?我这只有一盘今天中午的盒饭,或者让我去泡个面,加个蛋。”

  “那可不必,”他极客气的阻止我,“我只坐一会儿就要去的。并且,我告诉你,”他的表情兴奋而又严肃,极像向闺蜜泄露被第一个人告之不能泄露给第三个人的秘密,“反正我是不怕什么泡面、盒饭的。我少年时追求西王母,想夺玉帝的位子不料没有成功,反而被判处无期徒刑,投进地狱吃了一万年的盒饭。一万年后我不再相信爱情,减刑出狱。我曾为了重温那段地狱的美好时光,在医院里吃了七天七夜的盒饭,肚子还是像外面的大街,寒冷地空……”

  我惊异的截断他说:“悉达多·穆克吉(SiddharthaMukherjee)不是也曾说……”

  “是啊,”他呵呵的笑了:“他写《癌症传》第一篇里确也曾提起医院就是限制人身自由的监狱。你看,人出了狱后,就无法适应外面的世界,反而觉得监狱舒服,所以我忙完工作后经常要去重游地狱。哎,看来我是老了。衰老的标志就是喜欢怀旧,但老了记忆力就会选择性下降,想起的都是似水年华,而暗黑岁月最好都遗忘并归罪于记忆力,我最近在写回忆录,发现自己喜欢的事实比较少,非另外创作一些回忆不可。”

  “这不是跟回忆的意义违反了吗?”我问。

  他又笑了:“不料你的见识竟平庸得可以做专家。现在是后信息时代,它的根本特征,是实现了‘真正的个人化’,人人都是自媒体,个个都是太史公。回忆是个人对过去的创作,回忆中不妨加入现在的故事,借古可以讽今,借今可以歌古。”

  我听了不由自主的佩服起来,因而恭恭敬敬的请求道:“能听听您老人家对州医院历史的创作么?”

  他回答说:“有何不可?只需赋诗一首,诗曰:雏凤生天坛,东门起人烟。欲饮大夏水,翩至凤凰山。扶摇升三甲,孙山见状元。万里靠罗盘,望陇得西南。岐黄为人医,囊青作佛仙。至今填苦海,不肯受新冠。”

  这使我更高兴了,便谦逊地说:“妙哉,卓而不凡,见往而知来者也。不知您老人家看得起我们肾病科么,能否再吟诗一首?”

  他的回答是颇为扫兴的:“不是我看得起你们科室,科室是医院历史的创造者,是贵院必须瞧得起贵科。你们不是经常撰文宣传自己吗?历史是自己书写的,为了证明这一点,我不妨直接引用一段你的文字,文曰:‘初,医护四人,透析机二台,洗肾者一二,敢为临夏先。二月破冰,七月流火,秋日凄凄,冬日烈烈,凡十有六年,肾病、腹透独步于河州,血透见望乎陇上。夫肾斗士者,魏大夫学全携二三竖子惨淡经营也。非生而好斗,乃其生也有涯,而医肾之战也无涯,故谓之。’千金之裘,非一狐之腋;三代之际,非一士之志。我看这段话的主语换成其他科室也未尝不可,你大可不必骄傲。”

  他是这样的直率,我还想敷衍几句:“荣幸之至!不料您老人家对于文学也是这样的内行。您刚才出口成章,已使我惊佩了。”

  他半带怜悯的回答说:“怪不得旁人说你小心眼,难道我就不能雨露均沾?裴一中告诫从医者‘学不贯今古,识不通天人,才不近仙,心不近佛者,宁耕田织布取衣食耳,断不可作医以误世’,幸亏达标者寡,使我尚可营业,所以我常拿它来自勉。我的业务虽主要在医院,专攻生命科学,但对于文学、兵法、哲学、艺术等,也曾用过工夫,知己知彼,所以才能将业务发展到王侯将相、三教九流。老子称赞我有竞技精神,说‘道高一尺,魔高一丈’。哎,开卷虽有益,内卷更害人。”

  我说:“我正在奇怪,你老人家怎会有工夫。全国的新闻,都在讲新冠。在这个时候,你老人家该忙着传染和谋杀,施展你的破坏的艺术,怎会忙里偷闲来寻我谈天。”

  他说:“你颇有逐客之意,是不是?我是该去了,我忘了生病是你们医生休息的唯一机会。我们今天谈得很畅,我还要跟你解释几句,你说我是艺术家还算客观,但说我参与谋杀,那真是冤枉。我格局颇高,重视生物平衡,顶赞成和平。病毒在这个星球上的存在要比人类要早,人类追求不朽,病毒也要追求永生。最终新冠病毒还是要和人类共存,我会适时斡旋,让双方握手言和。肺结核曾是我的杰作,我多次引诱了文学家,雪莱曾写信给济慈说‘肺结核是对你这样妙笔生花的人的偏爱。’毕竟那忧郁的眼神、苍白的脸色,优雅的咳嗽以及脸上的红晕都令世人着迷。拜伦也曾一心希望自己能够死于肺结核,只因女士们都会说‘瞧这可怜的拜伦,他死时看起来还那么迷人!’何等斯文!我当初也是个愤世嫉俗者,自从同玉帝闹翻,被贬出天界,与阎王喝酒,听他说‘听鬼劝,吃饱饭’,从此做起了生死生意,和他二八分成。谁料这几十年来,生意清淡得只好喝阴风。一向人类得病后只有生死之分,死了归阎王,活的归我后期再跟进、做质量持续改进,基本上我稳赚不赔。到了二十世纪,忽然来了个大变动。除了极少数暴毙外,大部分都可以苟延残喘,后来竟然出现植物人、脑死亡这种不伦不类、不讲武德的分类,使造物主难堪,令阎王同我纠纷。得病死了人,本来是我的业绩,死者家属却要归‘功’于医生,阎王自然要去掉我的提成。费了好大劲,却被抢救过去,没死成,我还得想办法添点并发症、后遗症再争取一下,救过来的越多我的工作量就越大,业绩却持续下滑。没办法,只好来个釜底抽薪,我引诱医生,使其染病、过劳死、自杀,再火上浇油,迷惑病人,使其医闹、伤医、杀医......在人心不古的时代,卑鄙是我的通行证,高尚是医生的墓志铭!我也是现代医学发展的牺牲品,一个销售员,而且我的家庭负担很重,据ICD-11统计,有名有姓的子孙就有5.5万。当然,底线还是有的,像我这样有声望的人,很重视名誉,今天就是为了名誉来。在这个年头儿,不愁没人生病,只是没有人理解你、尊重你。这是一种苦闷。”

  他不说了。他的凄凉布满了空气,抵消了暖气的温度。我正想关于我自己的偏头痛有所询问,他忽然站起来,说不再坐了,祝你晚安,还说也许有机会再相见。不等我开门相送,说人间的悲剧还在等候着他。他飘逸地从窗户的缝隙里钻了出去,消融在夜色之中,仿佛一声叹息归于空气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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